疫情期间,世界各国纷纷采取限制入出境等措施,短期内极大限制了人口的自由流动。2021年6月,市场调查公司益普索发布的《减肥行动与干预措施》研究报告显示,墨西哥人是疫情期间体重增加最多的国家,平均增加了8.5公斤,而世界平均水平为6.1公斤。
事实上,超重和肥胖早已成为墨西哥日益严重的社会问题。有统计资料显示,墨西哥在全球成人肥胖症中排名第二,在儿童肥胖症中排名首位。而让墨西哥肥胖问题日益严重的“罪魁祸首”,很可能是美国。
美国高热量高糖分食品涌入墨西哥
墨西哥人的传统饮食主要包括玉米饼、玉米粽子、玉米肉汤、豆类、土豆、仙人掌等粗纤维食物。因此,墨西哥人的肥胖率在90年代前一直比较低。
1992年8月12日,美国、加拿大及墨西哥签订三国间全面贸易的协议,即《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协议生效后的第二年,墨西哥的成人肥胖率开始飙升。这是因为,墨西哥向美国出口新鲜水果和蔬菜的数量大幅增加,而高热量、高糖分的加工食品则从美国源源不断流入墨西哥。墨西哥人越来越频繁地吃汉堡包和薯条,而不是墨西哥卷饼;越来越频繁地喝可乐,而不是传统的牙买加果汁。
1993-2014年间,墨西哥在含糖饮料方面的消费量几乎增长两倍,自那以后的一项针对含糖饮料的新税收,也仅仅令需求量略有下降。
另一个《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合作伙伴——加拿大的肥胖率也在这短短的几年间突飞猛进,部分原因是来自美国的出口导致果糖价格急剧下跌。不过,加拿大人在饮食方面还算比较自律,没有真的天天拿可乐当水喝。至于墨西哥,则和美国一起,进入到全球糖份摄取量最高的前六个国家之列,美国排第一,墨西哥排第六。
墨西哥之所以能在全球糖份摄取量国家排名位列第六,一方面是因为墨西哥人天然很爱吃甜食。该国是世界上可口可乐消费量最高的国家之一,可口可乐占瓶装含糖饮料全国消费量的70%以上;另一方面,随着经济的发展,人口的增加、城市化速度加快,也促使墨西哥人的饮食结构发生改变。越来越多的墨西哥农民不想再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更倾向于进城打工。这就导致种地的人越来越少,出现粮食短缺现象,虽然墨西哥政府一直鼓励农民多种地,满足粮食自给,
但是墨西哥的农业补贴很低,无法调动农民继续种田的积极性。根据2005年的估计,墨西哥农民每个收获周期得到的政府支持为每公顷78美元到102美元,远低于同年美国的191亿美元。而且,这些农民的耕地面积大多小于5公顷。这就导致农民通常很穷,他们从联邦农民援助项目中得到的钱,只能满足最基本的消费需求。
这些进城打工的墨西哥人,由于体力活干得较多,且收入不高,一般都会选择价格相对较低的快餐和饮料。在墨西哥,一公斤苹果的价格约为40比索,而1升苹果汁或可乐的价格还不到20比索。对很多低收入人群,一瓶可乐、几块炸鸡或一个汉堡就是一顿饭了。
在墨西哥,无论男女老幼,都嗜好喝可乐。久而久之,墨西哥人无论贫富都嗜好喝可乐。根据墨西哥政府在2018年的家户营养调查,全国有超过80%的民众每天喝碳酸饮料,而可口可乐更是深受墨西哥民众欢迎。从餐桌进到祭坛内,甚至成为以物易物的“另类货币”。你能想象得到,墨西哥有些偏远地方会拿可乐来当女孩子出嫁的嫁妆?
其中,全墨西哥最爱喝汽水的州,要属位于墨西哥东南部的恰帕斯州。根据2019年调查数据,住在恰帕斯州的民众平均每人每年会喝下821.25公升的汽水,相当于每人每年喝下3285罐250毫升的汽水。
从全球化之中的文化帝国主义论点出发,西方饮食文化是导致超重或肥胖全球化的推手,其中美国的影响最大。美国通过强大的软实力,将其饮食文化输出到世界各地。
美国文化,一言以蔽之,就是大众消费文化,消费者对货品与劳物的取得着眼于便利性。美国文化处处渗入这种便利性,如汽车、速食、电视、运动节目,这种便利性产生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欧洲国家则有较多样及均衡的饮食方式,生活中也不太强调便利性,所以欧洲人的健康远高过美国人。
美国政府的饮食方案也支持果糖、大豆油、饲料牛肉,这些食物如果过量会招来肥胖及慢性疾病等问题。而这些正是美国政府大量补助的对象,而一般蔬果(除了苹果之外)很少获得补助,据“环境工作团体”(EWG)调查资料显示,从1995-2011年美国政府对农业补助达2770亿美元,当中1700亿美元是对玉米、大豆等大宗物资的补助。在这一政策下,蔬菜的价格高过面包及牛肉,也就不足为奇。
20世纪90年代初,《北美自由贸易协定》通过后,美国出口到墨西哥的玉米果糖增加12倍,现在墨西哥人均年消费43加仑碳酸饮料,居世界最高饮用比率,这也难怪墨西哥民众的体重扶摇直上。
墨西哥政府也呼吁民众少喝碳酸饮料,但他们面对的是有全盘产销策略的跨国食品集团。美国食物的生产、加工、行销,整个过程受到跨国食品集团的控制,铺天盖地的广告不只出现在电视上,还进入教室及餐厅,在运动场、游乐设施、网站及社交媒体平台也都无所不在。这种强力的攻势,消费者,尤其是儿童,很难抗拒。连美国人都抗拒不了可乐和汉堡之类的诱惑,就更不要说连温饱问题都没完全解决的墨西哥人了。
此外,很多墨西哥人也是“被迫”喝碳酸饮料的。墨西哥至今还有很多地方无法给民众提供干净的饮用水,这些民众只得去喝可乐。他们明知常喝可乐会导致肥胖等一系列病症,但他们别无选择。
一个典型案例是位于汽水消费大州恰帕斯州中部的高原小镇圣克里斯托瓦尔,这里的民众已经习惯把汽水当水喝,每人每天会喝超过2公升的汽水。这是因为,这里的某些社区内,一周只会来几次自来水,剩下的只能由民众自己想办法。而且当地气候干旱,降雨量极低,无奈之下,不少民众只得向水车买水,或是买可乐来喝,毕竟可口可乐的装瓶工厂就在附近,连带让可乐的售价便宜得惊人,而瓶装水不但没有价格优势,还常常买不到。
当地政府机构没有提供饮用水和卫生设备等基本设施给民众,却提供给可乐瓶装厂最棒的水源。该瓶装厂背后的墨西哥跨国饮料和零售公司Femsa,当初与墨西哥联邦政府签约,每天可以在圣克里斯托瓦尔抽取超过30万加仑的水来制作饮料,且每260加仑的水只要10美分。与此同时,当地居民却只能苦求饮用水而不可得。
可口可乐要负责任吗?
小镇的很多社运人士都强烈谴责可口可乐抢走了他们的水源,“在操纵和虐待这个社会”。但是,圣克里斯托瓦尔小镇之所以会缺水,是由于快速的都市化、差劲的都市规划以及缺乏基础建设投资,这与政府的失职有关。然而,政府要加快基础设施建设,就必须有大量资金。当地经济一直非常落后,政府只得通过招商引资来吸引外地企业或外国企业来这里开设工厂,一方面为当地政府提供税收,一方面可以促进当地就业。但是,凭什么吸引人家来开工厂呢?他们想到的办法,很可能就是置换用水特许权,当然无异于“饮鸩止渴”。
如果当地政府迫于舆论压力,取消可口可乐瓶装厂的用水特许权,该厂立马会走人、影响经济税收不说,谁又能保证居民之后就能少喝可口可乐了呢?
美国跨国食品集团的攻势非常强大。半世纪前就已抵达墨西哥的可口可乐,早就和当地文化深度交融,成了当地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举例来说,几十年来,可口可乐在推出大型广告看板时,为了融入当地原民族群,常以原民语言推销,并找来原民模特儿拍摄广告,甚至让可乐这种饮料顺利融入宗教祈福仪式中,尤以高地马雅人索西族受影响最深。住在恰帕斯州的原民治疗师乐佩茲表示:“可口可乐可以当作一天辛勤工作下来的奖励,也可以当作献给神的供品。”
由于小镇居民长期与可乐为伍,肥胖、糖尿病、高血压、蛀牙患者数量节节升高。尤其在新冠肺炎疫情蔓延下,肥胖、高血压、糖尿病患者染疫死亡率比一般人要高,截至2021年6月15日,在墨西哥超过23万名疫情死者中,有大约45%罹患高血压,37%罹患糖尿病,22%被判定肥胖。
而且,自疫情暴发以来,由于世界各地食物匮乏、供应链受阻以及恐慌抢购,绝大多数民众更难接触到新鲜食材,因此市场需求倒向更多高度加工食品和保质期长的食物。跨国食品集团也趁机大肆鼓吹其企业社会责任,表面上冠冕堂皇,却难掩其露骨的宣传策略,将疫情当作市场营销的大好机会。
现在,墨西哥政府和民间都已经意识到国民肥胖率居高不下所带来的危害,在绞尽脑汁劝导国民“管住嘴”和“迈开腿”。不管墨西哥人能不能“减肥”成功,只要能有这个防微杜渐的意识、展开相关行动,就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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